为啥只有林州人才能修b体育出红旗渠?
日期:2023-09-22 07:21 | 人气:
b体育这一条“人工天河”,引来了漳河水,灌溉了农田,也浇灌了林州人的心田。时至今日,红旗渠早已不只是那个“引漳入林”的水利工程,它成为林州的“胎记”,林州人的冠冕,就连林州市的政府网站都叫红旗渠网。还有红旗渠的香烟,红旗渠的白酒,甚至红旗渠学院,不一而足。
大概红旗渠比林州更为全国人民所知,而这一切,还要从六十多年前那个叫杨贵的年轻人说起b体育。
1954年,26岁的杨贵被任命为林县县委书记,这是一名曾经战斗在太行山上的游击队员,战争岁月里,他就听说过林县“十年九旱,水贵如油”。由于打不出水井,或井水少,许多林县人只好常年挑水吃,山路崎岖何其艰难。水如此金贵,除了饮水浇地,又能有多少富余?
缺水,老百姓常年累月不洗衣服不洗脸,只有婚丧嫁娶逢年节时,才舍得舀上一瓢水,全家洗个脸好见人,洗完的水还要澄清,再用一次,最后才拿去喂牲口喝。
缺水,卫生条件就差,致使各种地方病、传染病时有发生,人民苦不堪言。直到今天,林州仍然是中国食管癌的高发地区,这跟当地的饮水饮食习惯大有关系。
杨贵上任以后,深感林县人民用水之难,心想当年兵荒马乱也就罢了,如今全国都在大搞社会主义建设,难道党人还要看着林县人民受这缺水之苦吗?还要看着老百姓家家户户去向龙王庙磕头祈雨吗?
其实在1949年之后,林县就已经开始修建一些小型水利工程。在1955年,全县更是修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蓄水池,这些蓄水池可以在雨季里储存雨水,到枯水期用以灌溉,与之配套的还有一定里程的凹槽和暗渠,使雨水可以尽量多地流进蓄水池中。
1955年冬到1956年9月,杨贵为首的林县县委又领导组织修建了淇河河畔的淇河渠,使之成为林县南部最重要的引水工程。
在这些工作中,杨贵积累了经验,增强了信心,他心中也已盘算起了更大更多的水利计划,并向上级作了汇报,也得到了肯定。
根据全国山区工作座谈会议精神,1957年12月,杨贵主持召开了林县第二届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,在会上作了《全党动手,全民动员,苦战五年,重新安排林县河山》的报告。
这次会议,让全县的党员干部动员起来,带动全县人民开启了大兴水利、“愚公移山”的伟大事业。
到1959年底,全县已建成中小型渠道1634条,水库36座,其中县办中型水库2座,小型水库34座,池塘蓄水池2397个,打井三万多口,有效灌溉面积达20.1万亩。
通过这些中小型水利建设,林县人尝到了甜头,也练出了胆量,摩拳擦掌,准备更大的建设。
杨贵领导下的林县党委,也没有因为些许成绩而沾沾自喜,虽然蓄水工程有了起色,但是要改变靠天吃饭的根本状况,还要再接再厉,彻底解决水源问题。
1959年5月,杨贵等党委领导已经开始了为寻找新水源的调查研究。经过细致的实地勘测,最后县委调查组决定“引漳入林”,即将山西省平顺县的浊漳水,通过扩建天桥渠,使北水自高处而下,南调引入林县。
初步计划已经成形,1959年8月,杨贵在郑州开会,第一次见到了主席,受到了更大的鼓舞。
会议期间,也向省委主管水利的领导汇报了“引漳入林”的设想,并着手开始安排县里的具体工作。
又经过半年左右的具体研究、规划、上报,与山西省协调,到1960年初,“引漳入林”工程准备开工。
1960年2月10日,林县县委、“引漳入林”总指挥部召开了广播誓师大会,工程正式启动。引漳入林修建的就是红旗渠。
工程开工,杨贵长舒一口气,但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。从此,他进入了更为紧张的施工管理工作,就这样一直工作下去。
杨贵就是这么实在,直到晚年,他仍是简简单单地说,“就是要实事求是的为群众办实事。”
红旗渠如今已成为赫赫有名的水利工程和精神符号,但从杨贵和林县人民的工作历程看来,它的修建绝不是拍脑门的决定,与同时期“”中的浮夸工程更有霄壤之别,它是林县人民,在几年水利工程的实践中摸爬滚打,逐渐趟出来金光大道。
红旗渠精神,也绝不仅仅是一往无前,安排河山的蛮劲,它更涉及许多细致入微的施工和管理工作,后勤保障、用水分配等等经济问题。
“劈开太行山,漳河穿山来,林县人民多壮志,势把山河重安排。”豪言壮语谁都会喊,现场施工可就要一钎一锤敲,一砖一石砌,丝毫马虎不得。
在红旗渠的修建中,涌现了太多的英雄事迹,工程师吴祖太、医生李茂德,在检查施工险情时牺牲。
女劳动模范李改云,“土工程师”路银,青年洞管理所所长、特等劳模任羊成等等,是这样一群优秀而认真的人成就了红旗渠的伟业。
已经有许多文章介绍这些满腔热血的修渠英雄,但在英雄人物的背后,也有容易被忽视的,非常重要的制度安排,发挥着“运筹帷幄”、稳定军心的作用。
在总体规划上,为了加快施工进度,按照县委部署,总指挥部将渠首到分水岭70多公里的干渠任务打桩分界,分配到全县15个公社(相当于乡),3.7万名民工分段进行,这其中学生6010人,妇女8687人。
随着工程的展开,到三条干渠施工时,一般出劳力3万人,占受益社队劳力的17.2%。支渠以下田间配套施工时,出勤劳力达4万人,占受益社队劳力总数的23%。为了保证劳动效率,民工一般一个月轮换两三个月轮换一次,交替轮换使施工队伍保持相对稳定。
所以,红旗渠,绝非印象中的那一条孤渠,实际上它是一个普及到各个公社各个乡村,从“大动脉”到“毛细血管”的水利工程,而施工中的普遍轮换工作制,使全县大多数的劳力都参与到红旗渠的建设之中,几乎每个劳力都可以得到施工锻炼和学习技术的机会。分段施工,各自为战,也加速了工期进度。
“”及公社化时期,林州“发行”的觉悟票,全国罕见。公社对劳动好、踏实、干劲大的,发红票;对劳动差、没干劲、不能按时上工、下工的发绿票
建设红旗渠是全县的头等大事,百年大计,干渠修建时,无论受益或不受益的社队都参加了修建。
从1960年10月总干渠二期工程期,根据上级指示精神b体育,在修渠劳力安排上,按照“谁受益,谁负担”的原则,按工程任务量和公社受益面积的大小,将任务按一定比例分配到各公社,再落实到各大队。各公社、队妥善平衡劳力,平时固定专人坚持,到了农闲大搞竞赛突击,既保证了农时,又不耽误工时。
总指挥部还根据工作难易制定了统一劳动定额,并和民工切身利益挂钩,以定额工作量补助生活费和粮食。
同时,实行个人“劳动定额”包工制,每天的任务当天包,当天收,按件计工,超额了可以多记工分。民工修建红旗渠,劳动一天本来就计算工分,加上超额的奖励,到了月底核实工数,多劳多得,这样就大大激励了民工的劳动热情。
要知道1960年,正是国家三年困难时期。1959年开始,河南省各地出现大旱,安阳地区也是重灾区,许多地方已经普遍缺粮。
而前两年,杨贵顶住压力,不虚报产量,不随大流不搞浮夸,虽然当时受到批判,可在1960年,为县里多留了3000万斤储备粮。即使如此在1960年冬,红旗渠除了留下少数精干继续施工外,其余全部返回生产队进入百日休整。
施工需要保证质量,疲劳工作会造成更多的事故,也影响工程质量,所以在当时特殊环境下b体育,适时的休整非常必要。
为了保障施工进行,1961年,林县的农业税实征从2466万斤下降为997.4万斤,其后几年,也都在一千多万斤,这样就给各公社和农民留下了更多的口粮。
红旗渠作为民办公助的水利工程,在前期的干渠修建中,没有国家专项拨款,所以保证本地粮食存留当地,是红旗渠能够顺利修建的重要制度因素。
在20世纪70年代,当红旗渠成为全国闻名的“红色工程”后,已经有新闻记者和电影工作者开始“跟拍”这了不起的大工程。
周恩来总理也曾自豪地告诉外宾:“新中国有两大奇迹,一个是南京长江大桥,一个是林县红旗渠。”
意大利导演安东尼奥尼来中国拍《中国》,也要不辞劳苦,到林县拍一下这人造天河和苦干加巧干的林县人。
这种备受瞩目的“明星效应”,可能也是红旗渠能够继续顺利完工的“制度”保证。
为了开源,1963年,县人民委员会成立劳力管理组,组织建筑队外出承揽工程挣钱,县和公社收取建筑队收入的2%,作为管理费,补充修建红旗渠的资金不足。
配套工程和水资源管理工作随之展开,1965年,林县成立红旗渠管理所,对所有农田水利设备统筹管理,其后还按照农业用水多少向各公社收取水费,以此作为红旗渠管理经费的主要来源。
这种有偿服务,提高效率,促进节水的举措在当时也算是比较先进。到20世纪90年代,红旗渠的水还供给到工业上,促进了林县工业的发展。
之前为了修建红旗渠,配套修建的水泥厂、机械厂等小工业,也成为林县乡镇企业的发端。可以说,红旗渠保证了农业,也带动了工业。
1966年,红旗渠三大干渠全面竣工,1969年,配套工程基本完成。经过十年建设,红旗渠干渠、分干渠、支渠、斗渠合计长1525.6公里,沿渠还有大小水电站和提水站,灌溉面积50万亩,成为造福千秋的水利工程。
从此,林县的旱地都成了水浇地,林县人吃水再也不用愁。红旗渠水量丰富,多年灌溉,还造成当地地下水水位上升,现在打井也不愁没水了。
红旗渠建成了,林州人再也不用靠天吃饭。林州人创下如此惊动天地的伟业,他们到底是怎样“一群人”?
这又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,现在林州的年轻人恐怕也不熟悉了。长话短说,传说明朝的开国大将胡大海,这个红毛猩猩的儿子,为了报复在林县的惨遭歧视,在太行山下大开杀戒,血洗林县,造成十室九空的局面。
故事有些无稽,但却体现了史实。元末明初的战争,造成了华北地区普遍而巨大的人口损失,此后,山西人开始向河南、河北等华北地区大量移民,也就牵引出了“若问我故乡,山西大槐树”那传之久远的身份认同。
直到现在,林州,虽然地处河南,它的主要方言却是山西话,官方说法是“晋语邯新片磁漳小片”,这当然是因为现在的林州人,大都是元末明初及其后岁月中,从山西大量移民的后代。
例如“讫”[kəɁ³]这个字,在林州方言中,可以前缀名词、动词和形容词,甚至也可以和量词和拟声词结合,变化多端,同样一个字不但发音与河南话很不一样,在用法上也比北方方言复杂得多。
在平原地区的移民,由于长期与当地人混居,语言也就慢慢融合了。河南话的主体方言属于北方官话,与现在的普通话接近。
操北方官话的同学,与林州人打过交道,一定对他们的方言印象深刻,那真是“豫鸡晋鸭鸡同鸭讲”。
为什么中国的山区,条件如此恶劣,还有许多人世代居住?我想大抵是因为,此间无“苛政猛于虎”,远兵匪避战火,虽然日子清苦,却可以苟且偷生于乱世。
东汉时避殇帝刘隆讳,改为林虑,到了金代,简称一字“林”州,明代又改为林县,一直到民国。
地理位置上,它位于河南省最西北方的一角,太行山东麓,晋、冀、豫三省交界处,西依太行与山西省平顺、壶关两县毗邻,北临潭河与河北省涉县隔河相望,东与安阳县、鹤壁市、淇县接壤,南与辉县、卫辉搭界,是一个“山岳之地几近全境二分之一”的山区县级市。
县志载就在那林虑山上,还有金元末建造的寨子,“官民避兵于此,遗迹犹在”。
所以,大概自明清以来,林州人就有外出务工,“补贴家用”的传统,而吃苦耐劳、艰苦奋斗,应该都已经铭刻在DNA里了,这恐怕也是红旗渠能够成功的一个“远因”。
以一个山区县级市,在全省的经济却是名列前茅,一百零几个县排名,近几年都在十名上下。
最前几名基本上是省城周边的“郑家军”,下边就是禹州、永城、偃师、长葛、林州等组成的第二梯队了。在2010年还达到过第六名的高度。
以一个山区县城,也并没什么重要的矿产资源,经济形势如此之好,凭什么?避乱山区的山民后代哪里来的这般能耐?
如果说太行山的苦日子塑造了林州人坚毅的品格和一双巧手,那么是红旗渠赋予了林州人改天换地勇往直前的精神气魄。
时间进入改革开放,当年修渠“十万大军战太行”,现在林州人要“十万大军出太行”了。
当年修建红旗渠,不仅解决了灌溉问题、吃水问题,也大大提升了林州人的劳动技能、人力资本。
在红旗渠工地练就了一身本事的林州汉子,走出太行山,天南海北,开始在各地的建筑工地施展本领,创造财富。
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,据不完全统计,全国26 个省、市、自治区和近30个大中城市中,活跃着2200多个林州市的建筑工程队。
也门、科威特、卡塔尔、俄罗斯等国家也不乏林州人的身影。曾任天津市市长的说过:“在天津驱车行驶几分钟, 就可以看到一座林县人建筑的工程。”
北京市常务副市长张百发曾称赞林州建筑公司是他手下的八支“王牌军”之一。2018年,北京市还举办了林州人的专场老乡相亲会,可见其人数不少。
能吃苦、技术硬、管理严,是林州建筑工程队的金招牌,这是艰苦奋斗改天换地的红旗渠精神,在市场经济下的“改头换面”,从前抡铁锤,舞泥子换来的只是工分,如今这招招式式可以“点铁成金”,换来花花绿绿的钞票啦。
建筑业成为林州的支柱产业,解决了林州人的温饱和就业,为工业发展积累了资金,也使林州人接触了大城市,开了眼界,受了现代生活的熏陶。
进入21世纪,林州的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越来越好。2015年,林州市工业总产值1153亿元,初步形成了以冶金、机械铸造、建材、轻纺、医药化工、农副产品加工六大产业为主的工业体系,还走出了“林州重工”这样的上市公司。
林州还大力发展产业园区,建设了“红旗渠经济技术开发区”,现入驻企业420家,属于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,并连续三年入选河南省十强产业聚集区。
乡镇企业也仍然实力雄厚,靠着多年的积累和稳定的发展,2015年,河南省地方经济社会调查队正式发布《2015河南省百强乡镇评价报告》,林州市的姚村、陵阳、城郊、横水和河顺5个乡镇进入百强行列。
林州市获全省县域经济社会发展目标考核评价先进县(市),被确定为全国中小城市综合改革试点。
不仅工业在发展,城市也在扩大,现在林州市有100万人口,城区人口30多万。市区高楼林立、街道整洁,全世界搞建设的林州人现在是“十万大军美太行”,把家乡“整”得美不胜收。
如今林州人的日子好过了,村村镇镇交通方便,安阳到林州的“安林城际铁路”也已经提上日程。未来,随着城市轨道交通的发展,林州将迎来新的商机。
现在,要是来到林州旅游,各处景点那可有的逛。如今红旗渠已成了林州旅游的招牌,也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,那是一定要去看一看。
若是要看自然风光,最好去那太行大峡谷,有山有水,群峰峥嵘,水势湍急,玩个漂流很是合适。在林虑山还有国际滑翔基地,胆子大的不妨去飞上一圈。林州兴国寺、惠明寺也很值得一看。
抚今追昔,当年躲进太行的山民,修了一个渠,富了一座城,从此长了本事,再后来走出太行又长了见识。
林州市红旗渠志编纂委员会:《红旗渠志》,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,1995年。
民国张凤台修李见荃等纂,民国二十一年石印本影印《林县志》,成文出版社印行,1968年。
林州市财政局、林州市史志办编:《林州财政志》,中州古籍出版社,1995年。
张震、高志强:《红旗渠:民族精神的脊梁——专访红旗渠工程总指挥杨贵》,《河南水利与南水北调》,2015年第7期。
河南省食管癌病因学预防研究协作组:《我国林县食管癌高发区病因学预防研究成效显著》,《中华肿瘤杂志》2006年8月第28卷第8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