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美食文化书的情趣:在食客的称b体育赞中产生幻想

日期:2023-08-12 19:50 | 人气:

  b体育美食的情趣,并不只在品尝的时候才体现出来。未尝之前先闻其名,听得众多食客交口称赞,心中便有了幻想,犹如从枝头红杏管窥满园春色,又如灯下对着盖头揣度娇娘的容颜;及至有机会坐于桌前,等待美食上桌之时,于炊烟袅袅之中先觉其香,如一步三摇,犹抱琵琶,而后见其色,目眩神迷,食指大动;再至品尝之时,五味次第入口,交相缠绕,带来各种魅惑的感觉,其中快意更是不可言传;等到食罢,且不起身,微觉齿间留香,如余音绕梁,仿佛在喉咙中雕出某种痕迹一般,令人为之出神,此后再也忘却不掉,不多时日,馋虫又至,舌底生津,念兹在兹,便与此前的那份幻想截然不同了。味蕾上的风景与魔力之所在,永远就是这种缠绵式的诱惑。

  与饮食业经济繁荣交相辉映的是,所谓“美食家”和“写食主义”的异常兴盛。一时间,所谓“酒文化”、“饮食文化”歌舞升平,俨然一副太平盛世再现辉煌的意思。而在《中国食文化批判———如何走出“民以食为天”的囚笼》(华龄出版社2010年9月第1版)中,李波这位以“没有执照的自由作家”自况的作家,则似乎跟“中国食文化”过不去,把“吃”的信条、“吃”的哲理、“吃”的功能全部扭转到另一个角度,甚至把“吃”推向了审判台。

  在觥筹交错、喧嚣浮华中,李波洞见“食文化”一触即发的重重危机。于是,他对中国“饮食文化”、“饮食生存”、“饮食宗教”进行了全方位的批判:“好了肠胃,忘了痛”、“‘口腔民族’是如何形成的”、“口腹之欲如何成为文化”、“超级美食大国的盛宴”、“中、西方口腔文化的主要差异”、“饥民和饥民社会”、“让我们吃喝,因为明天我们就会死去”、“‘吃’是一种秘密武器”、“‘吃’等于立场和荣誉”、“中国已经被吃垮N次”、“在魔鬼炮制的液体里迷失”、“别了,美食故乡”、“我们会一觉醒来变成甲壳虫吗?”、“我们还有多少家底可吃”、“谁来养活中国”、“谁来捍卫动物的权利”、“素食主义救中国”———从这些细目上不难看出作者的激愤。

  事实上,李波对“吃”的鞭笞与批判就像一把惊世骇俗的长矛,直插中国“食概念”的心脏部位,让国内食界为之动颤。作者挑起了到底是“民以食为天,还是食以民为天”的争议和讨论,他认为,必须将“民以食为天”予以颠覆,只有回归“食以民为天”,中国人才能真正走出“口腔化生存”的精神囚笼。敢于把“民以食为天”的古老天条进行有史以来第一次大刀阔斧的哲理倒置,从主次、因果关系上剖析辨识,变其为“食以民为天”,这无疑是一个划时代的思维与创造。试想一下,如果我们全民族都在以“食”为核心,以“吃”为目标,以“味”为享受,完全沉溺于“口腔”之欲而不能自拔,那将是多么可怕的趋势。反过来,如果我们的食思维、食动作、食过程全都围绕着“民”字而运行,又将是多么美好奇妙的另一番境界。

  “素食主义救中国”———李波一剑指出中国“食文化”的落脚点和阳关路。乍读起来未免有点耸人听闻,小题大做,但如果联系我们当下严重的现实,则可谓一语中的,抓住了要害。近些年来,国内关于动物福利和动物权益的相关论争日趋激烈,而物种主义者们最有力的武器居然是人们对于肉食孜孜不倦的追求。因此,无论是为了保护动物,还是为了减轻环境的压力,抑或是为了保障我们的健康,我们都有必要返璞归真,洗尽铅华,建立和谐、慈善、有益于环境和健康的饮食文化。

  “吃”是汉语里最复杂的一个字,其内容远远超越了食文化的范畴,几乎涵盖中国文化中所有的秘密。而在李波笔下,食物、食欲、饥饿、味觉、器官、咀嚼、烹饪、礼仪、酒水、美食家等食文化元素也都以“坐标系”、“显微镜”和“解剖刀”等作比,由此来窥探和解读中国的历史、文化、人格、国民性、现实以及一切。此时,“吃”的形式和含义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,它就像一张大网,网住了所有贪吃的人,而作者则正手持一把锋利的剪刀,试图剪开这个大网,“讨伐”中国食文化。

  品读《中国食文化批判》,我们不得不钦佩李波向“吃”宣战的敏锐与胆识。作者的追溯、论证及结论都颇具警示意味:中国口腔文化对味觉的片面追逐,导致了中国人的饥民心理、饥民人格、现世感和身体化生存,并由此形成了其与他人、环境、信仰以及自我的紧张关系。但赞叹之余,我们又不得不为李波的直率感到担心,因为作者的执言很可能会招来众多吃客的非议。毕竟,“螳臂挡车”的尝试和精神是一种艰难冒险,而“虎口夺食”的先例和勇气更是一种危险行为。

  台北曾推出过一次“张爱玲宴”,席上的菜全都以张爱玲为主题。其中一道“爱玲豆腐松”居然是用臭豆腐和生菜叶做成的,据说诠释的还是张爱玲的名作《倾城之恋》。媒体对此菜的解释是:两种不相干的食材做出了契合的菜,就像小说里不相干的两个主角碰出爱情的火花———也真亏他们想得出来。

  这是陶方宣在他的《张爱玲美食》(上海远东出版社2008年4月第1版)一书中讲述的故事。这本文集所写的饮食均与张爱玲有关,大多曾出现在她的作品里,有不少还蒙其亲笔做了一番评价。如对“老大昌面包”,她就曾写道:“在上海,我们家隔壁就是战时从天津新搬来的起士林咖啡馆,每天黎明制面包,拉起嗅觉的警报,一股喷香的浩然之气破空而来,有长风万里之势,而又是最软性的闹钟,无如闹得不是时候……”

  再如鸭舌萝卜汤,她又写道:“小时候在天津常吃鸭舌萝卜汤,学会了咬住鸭舌头根上的一只小扁骨头,往外一抽抽出来,像拔鞋拔。与豆大的鸭脑子比起来,鸭子真是长舌妇……”读来未免让人有点惊奇,一向以为海派的张爱玲和九河下梢不会有什么直接的关联,未曾想在美食中找到了共同语言。

  烘山芋、煨南瓜、香椿芽炒鸡蛋、冰淇淋……张爱玲的美食地图上,食物地标不下50种,中式、西式的都有。将张爱玲与它们之间的故事依次读来,听她对饮食的感慨,或许能凑出一本《张氏美食语录》。

  书中写得最有趣的要算红烧划水,这是一道上海式的鱼肴,也是张爱玲擅长的菜品,当年她还曾将做法介绍给闺中密友。陶方宣在述及此菜的做法后不禁赞道:“一看就知道是地道的上海风味,离不了酱油和白糖两个‘冤家’,一如张爱玲的文字,就是在浓油赤酱中煨熟了的老上海。”这道上海菜当年也曾令张学良、陆文夫、梁实秋等人叫绝,可见其盛名,却不知张爱玲掌勺后的味道,是否能像其笔下的文字那样令读者难忘呢?

  你可曾有这样的感觉,当你离开家乡多时,想起它的风物,总会感慨:要是能吃上一口家乡的小吃该有多好。此时,北京人大概会想念他们的豆汁儿,河南人会记得胡辣汤的滋味,浙江人当然忘不了猫耳朵,广东人则记着老婆饼的味道……

  海涛的《流传百年的经典小吃》(中国城市出版社2008年1月第1版)仿佛一张可通达全国的美食地图,将各地有名的小吃搜罗个遍,讲它们的传说,品评它们的味道,还将其做法细细道来。若是有兴趣亲自下厨一试,便可在家中品尝五湖四海的风味了。

  小吃的地域与民间味道浓,它虽是大餐之外的点缀,然而生存于街巷之中,出门即可遇见,食毕离座而去上班、读书,是日常中最世俗的景象。许多小吃都有着生动的名字,如陕西的石子馍、北京的驴打滚儿、香港的糖不甩、天津的狗不理。它们很少是典雅的,但粗俗得形象、可爱。它们是属于草根的,照拂着你的口感,随着每一地人的喜好而变换滋味,就像一位宠爱孩子的长者,时刻迁就你的胃口,因而和我们有着天然的亲近感。

  几乎每种小吃都有自己的起源传说,细细读来才发现,竟有许多和皇帝有关。不管是唐宗宋祖,还是秦皇汉武,在小吃那简约、质朴但不失浓郁的味道之中,都把自己的雍容丢到一旁,露出一副馋相。小吃就是有那么一种“敢把皇帝拉下马”的气质。然而它又不像鲍参翅肚那样,并非以昂贵、稀罕而成为精华,那是略显霸道的。它只是以最本色的烹调将淳厚注入人心,温暖人的身体。其之所以被称为“经典”,之所以在百年流传中不被遗忘,靠的或许就是这种“王道”般的气质。

  古人说:“民以食为天。”自此便奠定了国人的哲学基础,无论审视什么,都不喜欢用眼睛去审视,而是喜欢用“口腔”:把受损失称为“吃亏”,把争论称为“嚼理”,把写文章的叫“喝墨水的”;“亚圣”孟子解说案例,用熊掌和鱼;霸王和刘邦耍心眼,摆的是鸿门宴;赵匡胤铲除武将势力,弄了个“杯酒释兵权”;金圣叹都死到临头了,留下的遗言居然还是“五香豆腐干加花生米能吃出火腿味儿”……这灶台之上和厨房之外,哪个不是和“吃”有着密切联系呢?可见无论何时,无论何地,我们的那一颗中国心惦记的总是“吃”。

  诗人出身的黄橙,酷爱旅行,云游四方而不忘享受美食。他的《吃来吃去》(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9月第1版),以饮食为写作的缘起,进而用文化俘获读者。换句话说,黄橙先生会吃,能吃,讲究吃,还能吃出风情,吃出文化。随着黄橙先生吃来吃去而读来读去,在杯盘碗盏、觥筹交错之中,大伙不仅在美食世界里遨游,还读到了历史,读到了人物,读到了地域文化,更读到了作者丰富的情感世界……舌尖上的无边风景,味蕾下的行者欢歌,享不尽的暗香飘浮,品不完的酣饮浅酌,这样的阅读真是莫大的享受。

  既然是“吃”,自然就离不开“色、香、味”,所以顺理成章的,全书也便分成了这三个篇章。组织成这篇章的文字,可以说是饮食文化的另类盛宴:“粥与咸菜的千年恩爱”、“成也猪蹄,败也猪蹄”、“和尚对美食的浪漫情怀”、“茉莉花与茶的世俗姻缘”、“无花果与桑葚的短命时光”……上至北京羊角胡同11号厉家宫廷美味b体育,下至潮州城中山路口的肠粉摊,大江南北的美食佳肴无不一网打尽,流利的笔墨之间,镶嵌着美丽传说。或幽默风趣,或悲凄动人,或喜乐妙生,或扬善惩恶,给人一份心神上的平静与祥和,并为已悄然患上朴质生活“文化失忆”的人们注上了一管修身养性的清醒剂。这一切的一切,不再停留在单纯的吃法和玩法上了,其实它又是黄橙旅食行走文本另类的感受和自信表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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